2007年9月12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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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诉席上诠释师者之道
本报记者 仇健/文 陈立波/摄

  他是一名检察官,身上却有一种教书先生特有的儒雅
  公诉席是他的舞台,可他却自认为要发挥讲台的作用

  物理老师与法结缘
  金华市检察院公诉处处长卢岩修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。毕业后,他回到永康老家担任中学物理老师。“20年前,法律对于老百姓来说,是很神秘的东西,懂法律的人少之又少,如果想打官司,找个问问的人都难。”出于朴素的求知欲望,卢岩修开始自学法律。
  不久,便有了一次实战经验。当时,一位老师的家里遭遇了一场房屋产权纠纷,卢岩修义不容辞作为其代理人站到了法庭上。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走进法庭。对方的代理人也是一名初学法律的热血青年。一开庭,两人便唇枪舌战地交锋起来。两名代理人辩得痛快,法官却听得头疼。“那时候,上法院打官司,都是法官判了算,没人像我们那样辩得那么认真。”卢岩修至今回忆起来仍津津乐道。
  最后,案件通过调解圆满解决了,这让卢岩修感受到了法律的力量,同时也扭转了他的人生轨道。1990年,他离开讲台,调到磐安县检察院工作。

  大案背后零错案
  初到检察院的的卢岩修准备大干一场。不料,却被安排进了档案室,负责整理堆积多年都没人搭理的案卷资料,而且一呆就是3个月。但卢岩修并没有浪费这3个月。借整理之机,他翻阅了这些年来检察院办理的所有案件。“实际上,我是花了3个月的时间来学习同事们多年的办案经验。”说起那段埋头档案的日子,卢岩修一直说自己受益匪浅。
  之后,卢岩修加入检察一线,成了一名国家公诉人,真正开始了他的法律人生。
  1997年,有了丰富办案经验的卢岩修遇到了一次大挑战。这一年,轰动全国的“共和国第一税案”在金华案发,当时已调至金华市检察院公诉处的卢岩修参与承办此案。这是第一个增值税发票案,历时数年之久,虚开增值税发票数额巨大,涉案人员多达89人。卢岩修回忆道,“此案案卷有686卷,300多斤重,堆起来有12.4米高,公安机关移送过来时是用三轮车运输的”。那一次,正逢国庆节,但卢岩修和同事们放弃了与家人团聚的机会,在干校封闭办案半个月,最终成功向法院提起了公诉。
  在卢岩修的办案记录里,这样的大案频频出现:公安部、最高检、最高法3家联合督办的贾建军等涉黑案;引起全国素质教育改革的金华四中学生徐力杀母案等。
  多年来,卢岩修办理了数百件案件,无一错案。他先后获得全省检察机关严打整治斗争先进个人、省检察系统先进工作者等荣誉;2002年被确定为高层次复合型人才。今年3月,他又被评为全省首届检察业务专家。他带领的公诉处连续5年实现一审案件无罪零目标,为国家追回赃款1000余万元。

  两项研究成果转为法律条文
  或许是出于老师的职业习惯,每办完一个案子,卢岩修总喜欢用书面的或非书面的形式总结一下。久而久之,对一些司法实践中遇到的法律问题,他有了自己的想法。
  根据修订前《刑法》的规定,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并没有时间限制。于是,在司法实践中,一些案件本该很快就办结,却因为缺少限制,一放就是好几年。眼看嫌疑人的合法权益得不到保障,卢岩修坐不住了。1994年,他查阅了国内外诸多资料,挑灯夜战几个通宵,终于完成了《取保候审、监视居住强制措施不佳的原因及对策》一文。
  他在文章中讲到,为了保障嫌疑人的合法权益,监督执法机关公正办案,执法机关采取取保候审、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时应有合理的时间限制。结合自己在一线多年的办案经验,卢岩修认为,这个合理的时间限制应该是一年。根据《刑事诉讼法》的规定,我国的取保候审实行的是人保制度,卢岩修认为可以引进物保。同时他认为,对于那些不履行保证义务的保证人,应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,予以约束力。
  文章在《法学杂志》上发表后,引起了法学界的广泛关注。3年后,全国人大对《刑事诉讼法》进行修正,卢岩修的这3大观点均被新《刑事诉讼法》所采纳。
  1996年,卢岩修撰写的《谈侵占中的共犯定性》一文在《人民检察》上发表。卢岩修说,当时学术界对侵占的定性问题有四五种观点,他认为都存在缺憾,并独自提出了特殊主体从重说,也就是说,国家工作人员和非国家工作人员共同侵占的应以国家工作人员定罪,这样有利于打击贪污贿赂犯罪。
  最终,实践再一次证实了卢岩修的前瞻性。2000年,最高院出台的司法解释中吸纳了他的这个观点。

  公诉席上不忘师者之道
  近30年的工作经历,1/3在讲台上度过,2/3则是站在公诉席上。这种特殊的职业经历,让卢岩修对公诉人有着特殊的理解。他说,惩治犯罪不是最终目的,让有错者知错能改,让旁观者吸取教训才是最大的功德。于是,当面对杀了亲生母亲却没有任何悔意的中学生徐力时,卢岩修想方设法打开这个封闭的心灵。
  虽然案情已经非常明确,但卢岩修还是一次次地跑到徐力的学校、家里,找他周围的人了解情况。提审结束后,卢岩修也尝试着抛开案情和徐力谈心。但徐力仍然表情淡漠。
  眼看案件就要开庭了,卢岩修知道,自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,那就是公诉词。徐力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,邻居眼中的好孩子,可为什么还会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呢?卢岩修说,此案折射了当时应试教育的弊端,学生的心理健康和素质教育亟需被重视。
  于是,开庭当天,在指控完徐力的罪行后,卢岩修站在公诉席上语重心长地对此案作了点评。他说,“传统的‘考试取人’制度夸大了考试成绩在竞争、成才中的至上作用,使分数成为判断学生是否优秀的标准。学校、家长、社会的层层加码,最终让年幼的徐力不堪重负。”他提出,“在教育方法上,也不能简单地以打骂代替疏导教育,而应多关心孩子的内心感受,多与孩子沟通,使孩子不仅学习成绩优秀,心理上也能得到健康成长。”
  此时,卢岩修发现,徐力的面部表情已经有了些许松动,他继续对徐力说道,“尽管你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杀母行为,但党和政府、老师、同学以及你的家人并没有遗弃你,大家都在积极挽救你,希望你能从本案中深刻吸取教训,早日醒悟过来,用你真诚的悔过来慰藉你九泉之下的母亲。”
  此时,杀人后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徐力,在法庭上痛哭流涕。卢岩修说,只有让这个内心封闭的孩子认识到了错误,这个案件才是真正办成功了。
  在卢岩修的眼里,公诉席,是他传道、授业、解惑的另一个广阔舞台。